窗邊的鳴聲
凌拂
山上,一入夜就變得沉寂了。點起燈,合上窗,伏在桌上或讀書或寫字,就全看自己高興了。
臨窗伏在案頭,總覺有事。只隔一道玻璃,鳥鳴不斷。山裡的夜,當然不可能有鳥兒在這個時候叫得起勁,依鳴聲和常理推測,那麼當是蛙類了。叫得似鳥一般的蛙類,又應當是斯文豪氏蛙了。斯文豪氏蛙隱密、害羞,不易被發現,喜歡棲息在溪谷或山澗等水邊,白天單獨躲在石堆或土洞中鳴叫;晚上單獨出現在洞口或溪石上悄然覓食。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居所附近,也可以推測因由吧!在全黑的山裡,屋裡的光點引來各種昆蟲,食物的引誘是重要的原因。
每天一入夜,就聽到鳴聲悠悠,斯文豪氏蛙叫得像綠繡眼一般,輕輕細細,那感覺就在窗邊。我在屋裡,牠在屋外,我仔細聽著牠的聲音,隔著玻璃牠也知道另一頭的我嗎?認識和了解另一種生物是應該的,所有的生命都應該在了解和尊重中共同展現。是我,就希望有一張桌子,安靜的讓我讀書寫字;是牠,就希望有一片無慮的空間,自在的讓牠棲息跳躍。我們隔窗而據,每天一入夜,一點燈,牠的鳴聲就在窗邊伴著我讀書、寫字。
因為期待牠的聲音,所以就這樣隱密的保持著現狀,不敢相擾。有一天晚上八時許,出外收衣服,啊!果然看到牠,小小巧巧,靜靜的在窗臺上享受山夜。背部是草色的綠,體側夾褐,前後肢微帶斑紋,「青蛙王子」果真在我窗臺上等待著。我輕輕離開,回去坐在窗戶的另一邊。如果給個特寫──玻璃這頭和玻璃那頭,山居的生活又多一重美麗的經驗。
後來,不意在白日裡和牠相見,一早牠急急隱入窗下,我掀開雜物,牠就伏在當中。細細看牠一眼,牠的溫度忘永遠比暑熱低涼,輕輕蓋上讓牠重回原處,空間轉暗,暗處或許也給了一分安全。
有一回上課時,竟在教室裡發現了一隻較大的斯文豪氏蛙,全身褐色而具有綠色斑紋。小朋友看了,高興的圍繞著牠,牠奮勇跳躍三、兩下,衝出室外,跳入花圃,小孩的尖叫聲歡悅、魔幻像面對一則傳奇。斯文豪氏蛙住進了長滿植物的花圃中,細枝亂籬,是一個安全的、適合牠的所在。
然而小朋友戀戀不捨,接連幾天都在花圃找牠。小孩翻著翠葉,淋上細水,放一小片水果,只差沒在綠葉上附注一行小字,寫著:我們都是一群喜歡你的小孩。這情境,或許斯文豪氏蛙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小孩的心意牠應該是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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