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九二一說再見20年的生命練習題
學習重點(P32)
一、認識報導文學的寫作特色。
二、了解天然災害對人類生活的衝擊。
三、培養面對創傷自我調適的能力。
課文前哨站(P32)
什麼是報導文學?
報導文學是一種特殊的文體,多以散文形式呈現。它融合了新聞性與文學性,常針對特定時空下的社會狀況、環境變遷等議題,收集各種資料或相關見聞,在陳述客觀事件時,也適時添加感性筆觸與主觀敘述。前中國時報人間副刊主編高信疆先生曾對報導文學有如此的看法:「以文學的筆、新聞的眼,來從事人生探訪與現實報導的生動寫作方法。」這可說是為報導文學下了最好的注解。
題 解(P33)
本文選自天下雜誌 921地震20週年專刊。發生於民國八十八年的「九二一地震」,是臺灣自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傷亡損失最大的自然災害,死亡人數二千多人,受傷逾萬人,房屋倒塌數萬間。本篇以幾位在這次震災後的年幼倖存者為報導對象,呈現他們二十年來,從一開始無法面對殘酷事實,而後透過社工的協助,以及與自我的傷痛對話,逐漸學習面對巨大創傷的心路歷程。
作 者(P33)
劉光瑩,高雄市人,民國七十二(西元一九八三)年生。國立臺灣大學外文系、國立政治大學新聞研究所畢業、哥倫比亞大學英語學程短期進修。曾任職中央社、行政院新聞局,現為天下雜誌資深撰述,曾獲金鼎獎專題報導獎、曾虛白先生新聞獎、公共服務報導獎等。
課文(P34~44)
閱讀小叮嚀
閱讀時請留意文中敘述者的身分,以及他們敘述的要點。
二十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什麼?活下來的孩子三十歲了,從開大燈才能睡,進步到可以留小燈就好。整整二十年前的九月二十一日凌晨一點四十七分,臺灣遭遇百年以來最強震,近兩分鐘的天搖地動,讓山河變色1、路崩橋斷。路橋重建不難,但留給倖存2大人小孩的,卻是一輩子的生命課題。
那一夜,我的家人全沒了
「那天睡到半夜驚醒,突然發現變成趴著,全身不能動,左腳跟頭都好痛、好重,呼吸非常困難,我就開始大叫我弟的名字,聽到旁邊有敲打的聲音,那是我弟。我就安慰他說:『沒關係你不要怕,哥哥在旁邊,你不要哭,先睡覺,哥哥等一下想辦法。』然後我就昏倒了……」來自臺中東勢,三十歲出頭3的阿倫,描述二十年前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連聲音都清晰。
當時念小五的阿倫,被搜救人員從瓦礫堆中救出來後,卻發現整個家都垮了,他是唯一倖存者。爸爸、媽媽、弟弟、妹妹,都不幸罹難4。
在這場死傷嚴重的天然災害中,全臺十萬多棟房屋全倒或半倒,超過二千四百人死亡、一萬多人受傷,更留下一百三十四位失去雙親的失依兒5,最大的已是十七歲青少年,最小的才剛出生十天,每個人面臨的困難點都不盡相同。
硬體重建,是相對容易的。房屋倒塌後再蓋,可能比原來的更富麗雄偉,很快就會被所有人忘記,這兒曾見證了天崩地坼6的時刻。
然而,心靈的重建卻沒這麼容易。
「睡不好,就一直哭,到家自己一個人睡的時候還在哭,就覺得說,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你們都離開了,就丟下、剩下我一個人?就覺得很不公平。」阿倫回憶當時辦完家人告別式後的心情。
目前住在彰化的三十六歲失依兒阿盛也說:「到了扶養家庭覺得很不適應,也常常覺得很孤單,很多次都想,為什麼不讓我跟他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算了?」
這麼多令人痛心的問題,不會有答案。
時間久了,傷也不會好
如果說九二一大地震,為臺灣社會帶來了什麼新學習,也許以更健全、開放的態度面對生命與死亡的課題,正是其中一項。
第一步,就是面對和承認傷痛。
這一步有多不容易走出去,問二十八歲的阿騫就知道。家住南投的阿騫,地震時房子倒了一半,剛好倒在父母的房間。他和哥哥姐姐留了下來。
「剛開始我根本不願意去看爸爸媽媽的遺體,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他們還在身邊。」他在一場臺北的生命教育座談上,與現場觀眾剖白7當年的想法。
九二一發生後,許多社福團體紛紛伸出援手。其中兒福聯盟於同年十二月在臺中成立家庭重建中心,從此展開了二十年的陪伴之路,共有三十三位社工投入服務。七千多個日子過去後,這群孩子平均年齡三十歲,七成已進入就業市場、近半數組成家庭。
陪伴失依兒十多年的兒福聯盟社工黃雅祺,最清楚這段路走來,有多不容易。
「很多人從小到大,都沒有學過如何好好面對死亡。」黃雅祺說:「我們常常聽到一種說辭是:時間久了,傷口就會好了。但其實不去理傷口,是不會完全好的。我們的功課就是要學習和悲傷共處,不要去否認,也不要怕流淚,因為在這過程中,我們也能學著承接起對方的眼淚。」
面對傷痛之後,不是忘記,反而要以自己的方式,把回憶深深記下。
最大的噩夢是忘記
臺大社工系教授馮燕,在九二一發生當年擔任兒福聯盟執行長。她與社工透過陪伴,摸索找出幫助孩子的方法。
「有兩、三位社工員都提到孩子做噩夢,有一種是很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孩子哭著醒來,因為他發現他不記得爸爸媽媽長什麼樣子了。」馮燕說。
馮燕與同樣為人父母的社工們討論想出,父母往往會從孩子出生時,開始鉅細靡遺8做成長紀錄,就是為了記得他們小時的模樣。對於失去的親人,為何不試著這麼做呢?
由此,社工幫助願意參與的失依兒編製生命史。他們地毯式地找尋家庭照片、衣物、錄音帶等物品,有時社工員還要像調查員一樣,到街頭巷尾明查暗訪,拼湊出每個家庭的生命故事。如果回憶都已埋藏在瓦礫堆中,那就由孩子口述,請藝術家用畫的方式呈現。
「我們跟孩子說不要擔心,你就描述一下,想想你爸爸長得像誰?你跟媽媽長得像嗎?那時候有滿多藝術家都自願要來幫忙。」她說。
不過,一百三十四位失依兒當中,僅有三十位願意做生命史。
馮燕說,最主要原因是許多扶養家庭的大人認為,「為了孩子好,希望不要再挑起悲痛的回憶,就讓時間沖淡一切。」殊不知,讓孩子最害怕的噩夢,就是記不得父母的模樣。
馮燕的想法是,要讓孩子能把這個噩夢的根源解決掉,「讓他如果覺得孤單寂寞的時候,可以抱著這本畫冊想念親人。」
另個困難是,有些倖存者會有罪惡感,認為「憑什麼全家只有我活下來了,是不是因為我做了什麼事,害了他們?」
馮燕提醒,面對傷痛,不是把它當不存在,而是要一次次地去面對。
「碰到創傷事件,一般人可能會有的迷思:認為時間會治療一切。其實時間是會掩蓋事實,但是愈大的創傷,愈不容易結痂9的,所以如果只是把創傷掩蔽起來,難保不會在你最脆弱的時候,再來一記回馬槍10。」她說。
這個從掩蔽到揭開的過程,阿騫親身經歷過。
他真正開始面對傷痛,是在地震後的第十三年。高中就住在外縣市的阿騫,認為自己很獨立、很堅強,已經放下了過去。「我原本很排斥講出自己的事,怕會讓人覺得我很可憐,會不會讓別人用異樣眼光看我?」
直到一次在大學服務性社團帶暑期營隊,營隊老師鼓勵阿騫跟高中生分享自己的故事,「後來我說著說著就哭了,直到那時候才發現,我其實從來沒有好好去面對那段傷痛的過往。」
「有天大的困難,當你說出來的那一刻,世界就不一樣了。」阿騫在多次表達之後,愈來愈感受到,從周遭人身上得到滿滿的愛,應該要盡量分享出去,幫助更多人面對傷痛。
「與其說是和逝去的家人說再見,其實比較像是和過去的自己說再見,迎接新的自己。」他說。
每次講述和面對,就像是在傷口上塗藥,儘管痛苦,其實是給傷口癒合結痂的機會。
我們不是「走出來」,而是與傷痛一起往前走
九二一過後的二十年,我們究竟學到了什麼?
如今仍擔任兒福聯盟基金會董事的馮燕認為,不管是個人的傷痛,或者社會集體的傷痛,我們可以做得更好。「面對創傷,是一條不歸路,永遠要勇敢地面對它,不能迴避,儘管這是很長的一條路。」她提醒。
阿倫是一百多位失依兒當中,唯一擔任社工的。他也同樣花了十多年,直到自己擔任社工,才真正有機會好好處理自己的傷痛,也更懂得怎麼跟受輔導的兒童相處。
「原來兒福社工一直跟我們講的,並不是單純的走出來,而是要學習怎麼去面對悲傷,跟它相處。」阿倫體悟到,原來沒有所謂的「走出來」,而是自己要選擇用怎樣的心情來面對。
在九二一當年就讀小五的阿倫,已經三十歲。那個曾經壓抑悲傷的少年,如今已能用平靜的語氣講述過往。
「我剛剛在分享過程中,其實心是在翻騰11的。」他坦言:「當然還是會感到難過,但我現在很努力地在生活,我沒有讓這場震災把我打倒。」
好長一陣子,黑暗讓阿倫回想起那改變命運的一夜,他一定要開著大燈才能入睡。「這一兩年,我開始只留小燈睡覺,慢慢地練習,一定會愈來愈好。」他笑說。
詞語一點通
此「槍」非彼「槍」
一般人談到槍,多半會想到手槍、步槍或機關槍等,而古代的槍是指長柄有尖頭的刺擊武器,為戰場上常見的武器之一。其後衍生出一些相關詞語,如:「回馬槍」是當一方騎馬退走時,突然調頭回擊對方的槍法,後用以比喻事發突然,來不及防備的反擊。「耍花槍」原指練武時舞弄好看的槍法,而不一定有真工夫,今多指耍花招、玩弄手段。現在常說的「單槍匹馬」、「臨陣磨槍」與「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等成語或俗諺,也都是從古代的「槍」延伸而來。
注釋(P34~44)
1山河變色 此指自然地形改變了形貌。
2倖存 僥倖存活。倖,意外獲得的。
3出頭 用在整數後,表示比該整數多一點。
4罹難 音ㄌㄧˊ ㄋㄢˋ,遭逢災難而死。
5失依兒 失去父母的兒童。
6天崩地坼 天崩塌,地裂陷。比喻重大的變故。坼,音ㄔㄜˋ,裂開。
7剖白 表白、表露。剖,音ㄆㄡˇ。
8鉅細靡遺 重點或細節都沒有遺漏,比喻很詳盡。靡,沒有。
9結痂 指傷口癒合。痂,音ㄐㄧㄚ,傷口痊癒時凝結而成的硬塊。
10回馬槍 比喻事發突然,來不及防備的反擊。
11翻騰 上下翻動,此指情緒起伏極大。
課文賞析(P45)
本文作者以倖存的失依兒及協助他們的社工為受訪者。失依兒是事件的「當事者」,社工是「陪伴者」,文中透過受訪者,來呈現主題核心,也隱然表達失依兒透過社工陪伴而勇於面對傷痛的心路歷程。其寫作特色如下:
一、 如實記錄受訪者的言談,讓讀者感受深切:報導文學的特質在於紀實。本文如實記錄受訪者的言詞、語氣,讓讀者直接體會受訪者當下的心情與心境轉變,如:「為什麼不讓我跟他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算了?」可看出阿盛的孤單與絕望。文末阿倫笑說:「這一兩年,我開始只留小燈睡覺,慢慢地練習,一定會愈來愈好。」可感受到他逐漸走出陰霾。
二、 敘事結構安排極具巧思,頗富故事性:文中以阿倫作為文章首尾,中間輔以其他失依兒及社工的敘述。透過阿倫的口述可看見失依兒從一開始歷經九二一地震的無助與沉痛,逐漸學習面對自己的傷痛,而其他受訪者則呈現失依兒這二十年來內心的種種掙扎。作者將受訪者們融合成一個完整的故事,可說極具巧思。
文中引領讀者回顧「九二一大地震」倖存者的生命經歷,讓我們思考面對傷痛的態度,不是把創傷掩蔽,而是學習面對並與它一起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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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後檢測站(P46~47)
請根據文本,將正確答案打。
瞄準文心
1. 下列何者為本文主旨?
□(A)敘述兒福聯盟在九二一前後的付出
((B)陳述九二一倖存者面對傷痛的歷程
□(C)報導九二一倖存失依兒的生涯發展
□(D)說明民間基金會如何參與災後重建
文意理解
2. 「路橋重建不難,但留給倖存大人小孩的,卻是一輩子的生命課題。」請問「一輩子的生命課題」指的是什麼?
□(A)背負重建家園經費的壓力
□(B)被迫搬離原本家園的無奈
((C)如何面對過往沉重的傷痛
□(D)無法在社會上生存的窘境
3. 關於文中受訪者敘述內容所反映的心境,以下何者錯誤?
□(A)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你們都離開了,就丟下、剩下我一個人?就覺得很不公平。」─孤寂沉痛
((B) 「當然還是會感到難過,但我現在很努力地在生活,我沒有讓這場震災把我打倒。」─振奮欣喜
□(C) 「與其說是和逝去的家人說再見,其實比較像是和過去的自己說再見,迎接新的自己。」─坦然接受
□(D) 「我原本很排斥講出自己的事,怕會讓人覺得我很可憐,會不會讓別人用異樣眼光看我?」─封閉壓抑
4. 從下列倖存者的口述中,可看出何者已能面對傷痛?
□(A)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你們都離開了,就丟下、剩下我一個人
□(B) 憑什麼全家只有我活下來了,是不是因為我做了什麼事,害了他們
((C) 與其說是和逝去的家人說再見,其實比較像是和過去的自己說再見,迎接新的自己
□(D) 後來我說著說著就哭了,直到那時候才發現,我其實從來沒有好好去面對那段傷痛的過往
作法探討
5. 以下哪些是本文的寫作手法?(多選題)
((A)藉由實際統計數字,具體呈現九二一災害之大
((B)以倖存者的回憶呈現九二一大地震當夜的情況
□(C)透過倖存者彼此間的對話呈現他們內心的傷痛
((D)擇取不同身分的受訪者,以多元角度呈現主題
((E)首尾呼應,以呈現倖存者自我成長的心路歷程
問題討論(P47)
一、 「時間久了,傷口就會好了」與「不去理傷口,是不會完全好的」,這兩個論點你比較認同哪一個?為什麼?
答: 我比較認同後者的論點,因為傷痛不處理會留下後遺症,甚至演變成更大的創傷,因此最好的方式就是面對創傷。(答案僅供參考,請踴躍發言)
二、 全文以阿倫為開頭,又以他作結,這樣的安排具有什麼用意?
答:1. 以阿倫開頭,又以他作結,在敘事結構可達到首尾呼應的效果。
2. 就主題而言,阿倫從一個受災者,慢慢走出內心的傷痛與恐懼,長大蛻變成助人者。作者藉此來呈顯這二十年來生命練習題的「歷程」。
三、 作者認為「以更健全、開放的態度面對生命與死亡」是九二一大地震帶給臺灣社會的新學習課題。除此之外,你認為九二一大地震還帶給我們什麼重要的學習課題?
答:1. 人不要存有「人定勝天」的觀念,而要有「敬天畏神」的謙卑之心。
2. 平時就要建立防災的觀念。
3. 九二一時臺灣受到許多國外救難隊的幫助,之後也時常援助國外災害,進而建立國際互助的體系。
(答案僅供參考,請踴躍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