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測驗--0390103黑與白――虎鯨－數位閱讀與測驗

九上南一

黑與白――虎鯨

題解

本文節選自鯨生鯨世。主標題為「黑與白」，副標題為「虎鯨」。文中記錄民國八十五年八月十五日，作者在花蓮南方石梯坪外海，遇到六隻虎鯨的經過和感觸。「黑與白」既是虎鯨身上鮮明的顏色，也象徵人間的是非黑白。

作者

廖鴻基，臺灣花蓮人，民國四十六年（西元一九五七年）生。花蓮高中畢業，三十五歲起以出海捕魚為業，其後成立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致力於海洋生態調查和環境保護的工作。

廖鴻基投身捕魚業後，才開始寫作，作品主要以海洋為題材，多寫長年與海相伴的親身經驗和所見所聞，抒發對海洋的情感，文筆樸實真摯，題材新穎動人。曾獲中國時報文學獎、賴和文學獎等。著有討海人、鯨生鯨世、後山鯨書等書。

課文與注釋

　年輕時很喜歡在海灘上流連。起落不息的浪潮，往往能分別我心裡種種模糊不清的是非與黑白。

　三十五歲那年，出海捕魚成為討海人，我能知覺，航行出海如解脫鉛錘鐐銬般的舒暢，我能知覺海洋向我漸次展露的魅力……但我終究無法自我解釋，出海到底為了什麼？

　但我能感受到海洋蘊蓄的無窮魔力。原來下海的每一步路都如船尖探觸海面──我在尋找、在等待，也許，海洋能夠給我一個黑白分明的答案。

　兩個月的「尋鯨計畫」已經過了大半還未發現大型鯨。已經四十歲的年紀似乎越來越不堪任何的遲滯與延宕，不能再躑躅了！不能再躑躅了，儘管第三個颱風寇克在臺灣東北外海滯留徘徊、長浪未定，不能再躑躅了！八月九日，我們解纜從花蓮港出海，航向花蓮南方的小漁港──石梯坪。

　五天來，海況持續不穩，颱風長浪翻攪海底泥沙，大片黃綠色濁水始終彌漫整片海域。工作成績一直不理想，海上鯨豚的處境大概也和我們一樣，全都在舉止不定黑白不明的風浪裡擺盪。

　八月十五日午後，對南方海域的期待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才綻露曙光，我難得那樣肯定，也不徵詢船上其他人意見，直直說出：「駛出去，巡一趟再回去！」

　船隻筆直朝外。越過潮界線後，船頭打南偏外。全船似在期待什麼似的靜默無聲。

　才駛了一陣，船長毫無徵兆地猛然將船隻迴轉朝北。不曉得船長在想什麼，這個迴轉毫無道理。

　轉頭上風不久，船長就喊了：「啊──噴水咧──很高！」手臂直挺挺伸指船前。

　我站在船尖鏢臺上，揚頭看到正前大約五百公尺外一束水霧接續昂起，……隱約一根黑挺挺背鰭劃出水面。

　「是大型的、大型的……」後背塔臺上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喊。

　引擎催緊，擂擂如急鼓敲打。

　如海面一朵綻放的黑色花朵，一扇尾鰭高高盛。

　確定是大型鯨！是大型鯨！船上一陣陣呼嚷，我感覺到手指和腿骨都在顫抖，那是摻揉著興奮、惶恐……如山峰谷底樣的失控情緒──我們終於遇見大型鯨！

　牠跳出水面，肚腹朝向我們彎腰全身躍出！

　距離還遠，這一跳太過唐突，無論眼睛、鏡頭或是心情都還來不及抓住牠拔水躍起的影像。牠已爆炸樣摔落大盆水花。但是，足夠了，那亮麗勁猛的一道弧線，那黑白分明的肚腹……如針尖點在心頭。

　我們傻住、楞住，如何也不敢期待這短短兩個月的計畫中能夠看到牠；不敢奢望首次遭遇的大型鯨竟然會是牠！

　船頭浪花切切迎風翻飛，鏢臺起伏搖擺著夢一樣的節奏。辨認是虎鯨後的過度真實反而拉開了真實，越來越近的虎鯨竟撲朔迷離成黑白模糊的夢境。

　牠們發現船隻了！那龐碩的身軀迴轉扭動衝向我們泊止的船隻！

　沒有絲毫遲疑，沒有任何顧忌，牠們整群衝了過來！

　虎鯨衝到幾乎要和船尖親吻的距離，倏地側身迴旋。那是高超的泳技和高尚的態度。牠垂下尾鰭，把頭部露出水面，牠沒有碰到船尖，連輕輕觸碰一下也沒有。

　牠臉頰偎著船尖牆板，如老朋友相見般親暱地和船隻擁抱擦頰。

　那顯然是牠們表達親善禮儀的方式，沒有絲毫矜持、直接又大方地表露出海上相遇的溫暖感情。

　過去遭遇的其他種鯨豚，總要歷經試探、確認的過程後才肯以這樣近切的距離和我們接觸。虎鯨豪爽地省略了觀望的過程，不計後果地、直剌剌地和我們相擁相會。

　有幾隻順著船舷擦身游向船尾；有一隻潛下船底斜身穿越船下。碟子般大的圓圓鼻孔大聲地噴起高昂的水霧。虎鯨這樣坦率的行動，讓我們都失了魂，無意識地呼喊，分不清是激情、感動，是夢裡的恍惚，還是承受不住盛情的呢喃。

　喊叫聲漸漸沙啞、漸漸哽咽……

　那突如其來駭人的龐大身軀、那爽直親善的友誼……我們狹窄的心胸，如何也容納不下這般驟起陡落的激盪，除了眼淚，人體大概再也沒有其他器官足以吐露胸腔內橫溢的感觸。

　牠們和船隻、我們之間沒有間隔距離，以牠們的能力，要把我們撂到船下並不困難，整個接觸過程中，牠們不曾稍稍顯露任何惡意。

　反而，是我們曾經疑懼、曾經誤解善意、曾經躑躅不敢真情表露友誼。

　這份人類的沉重和遲疑，早已被那直驅而來懷抱著童心的虎鯨輕輕瓦解、鬆綁……一股說不出的愉快壅塞在心頭。

　整整兩個小時的接觸，我感覺到牠們握住了我的心，即使牠們遠遠離去我也感覺和牠們之間已經絲線牽連，終生不渝。那黑白分明不會褪色的溫潤感覺，如一塊璞玉埋入心底。

　之後，小組成員有人提議把工作船漆成黑、白兩色。每次出海我經常錯覺船舷邊牠們黑白分明的身影，我漸漸喜歡上黑白兩色的衣服……牠們印在心底，無法抹滅的清明與黑白。

　計畫結束後，回到擾攘的城市，再度面對人事的混濁和黑白模糊的是非。

　想念海洋，想念那六頭黑白分明的虎鯨。

遲滯　緩慢不前、停滯不動。

延宕　延遲耽擱。宕，拖延、延遲。

躑躅　音ㄓˊ ㄓㄨˊ，徘徊不前的樣子。

曙光　清晨大地初現的亮光。比喻光明、有希望。曙，音ㄕㄨˋ。

潮界線　洋流與洋流的交界。

鏢臺　漁船船頭發射捕魚鏢槍的地方。

催緊　加速運轉。

擂擂　形容引擎聲音急促。擂，音ㄌㄟˊ。

摻揉　音ㄔㄢㄖㄡˊ，摻雜、混合。

唐突　失禮、冒昧的舉動。這裡為突然的意思。

矜持　謹慎言行，拘謹而不自然。

直剌剌　直接而毫無顧忌的樣子。剌，音ㄌㄚˋ，語助詞。

船舷　船的邊緣兩側。舷，音ㄒㄧㄢˊ。

恍惚　意識模糊不清。

呢喃　小聲多言。

駭人　驚人，令人害怕。

驟起陡落　突然的升降。驟，音ㄗㄡˋ，突然。

撂　音ㄌㄧㄠˋ，推倒、弄倒。

壅塞　有障礙而無法暢通。在這裡指充滿。

溫潤　溫和柔潤且有光澤。

擾攘　紛擾、騷動。攘，音ㄖㄤˊ。

課文賞析

本文以富含情感的文字記述發現虎鯨的過程，同時也細膩刻畫在尋鯨過程中作者心境的起伏與轉折。本文共三十四段，可分為四部分。第一部分（第一至三段）略述自己出海捕魚成為討海人的迷惘心境。第二部分（第四至十八段）記敘作者在某次尋鯨計畫偶遇六隻虎鯨，讓原本低落的心情轉為驚喜而振奮。第三部分（第十九至三十一段）作者除了描寫虎鯨與船隻的互動，更記錄了人與虎鯨親近交流的深刻感動，讓作者體會到人與動物之間不該有猜忌與防備。第四部分（三十二至三十四段）敘寫返航回岸後，不禁懷念起黑白分明的虎鯨，以及那份率真的情感。

　　本課有以下三點值得學習及欣賞：

一、刻畫細膩，抒情真切：從虎鯨黑白分明的外型、華麗的跳躍，以及坦率和善的與船隻互動等等的描述，不僅虎鯨的活躍形影如臨眼前，虎鯨的豪爽溫暖，更觸發了作者的激情感動，也引來反思。

二、對比書寫，形象立體：本文多處使用對比手法，如因計畫進度遲滯而心情低落對比於遇見虎鯨的振奮，又如虎鯨的大方坦率相對於人類的猶豫疑懼。如此呈現明顯反差的手法，更能加深讀者的印象與感受。

三、黑白意象，貫串全文：全文以「黑與白」為主軸，從首段黑白模糊的心情，虎鯨黑白分明的顏色、與個性的率直，在作者心中留下黑白分明的溫潤感覺。具體的「黑白形象」與抽象的「是非概念」在文章中穿插交錯，相互照應比對，體現文章的中心思想。

看完文章後點點下面做個測驗吧

第一關測驗 (選擇25題)